第 201 章 弗兰斯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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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阿纳布学弟，你最近有什么想不开的么视情况而定，我会决定是叫赛诺还是提纳里来。”

“只是好奇？不,不要好奇，会不幸的。”

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戈尔叹了口气：“.好吧,那两个.人的行动的确难以预测，万一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记住：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用人类的情感、伦理、责任,去理解他、评价他，甚至要求他。”

“在海瑞斯大人面前,把自己当作好用的工具就够了,绝对不要企图更进一步，试图理解他，或者让他理解你——”

对上阿纳布那张无辜的脸,戈尔放弃般地捂着额头：“.啧，不行，我还得找提纳里谈谈哭也没有用！先是西坡拉,后是海瑞斯,他必须得管管你这个看脸的毛病——”

———

那对兄妹成为你的学生不久后，布耶尔曾来找过你。

她说很高兴能看到你和人类沟通、交流,希望你能借此机会了解人类的感情，甚至祝福你能与其中之一（她重点强调了这个词）发展出幸福长久的关系。

“那是不可能的,布耶尔。”

听到她的话,你从书本中抬起头,琥珀金的眼直视着她：“爱使得仙灵一族被抹杀形体和意志,沦落为只能带人寻找宝箱的魂灵。爱使得娜布·玛莉卡塔被流放到地面,在沙漠之中徘徊了整整七十二个夜晚。作为从她伤口流出的泉水中诞生的【存在】，镇灵生来就是扭曲的、邪恶的——”

以希琳的痛苦为食的利露帕尔，以偏执的等待为希望的菲莉吉丝，以仇恨为动力的元能构装体，这个种族生来就如此疯狂。

“这些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我们的爱，是痛苦和惩罚，是诅咒和嘶吼，是骸骨上的蛆虫，是下水道的淤泥，是将爱人、家人、所有人都拖入深渊的癫狂和疯魔——”

元能构装体在你身边嗡嗡作响。

仿佛是你的兄弟姐妹们在赞同你的话，尽管它们不过是被塞进机械中的残魂。

“我不认为人类能承受这种情感，我也不想被这种情感左右理智。”

低下头，指尖划过散发着油墨味道的文字，你冷淡地拒绝了布耶尔的祝福：“所以你也不必期待，因为我是不会和人类产生不必要的情感交互的——”

———

希琳和希鲁伊。

还有教令院的学生和同事们。

他们或者喜欢你、或者憎恶你，但你都不曾在意，也不曾回应。

你甚至不曾对他们抱有希望，因为你知道，他们不过是黑玛门尼、或者说法图纳（命运）操控下的玩偶，逃脱不过天理的摆布——

———

你未曾对任何人类抱有希望。

但如果要在你的学生里选出一个最让你满意的，那无疑是赞迪克。

被你从偏远的村庄带回教令院，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探索真相。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他迅速地遗忘了兰那罗和森林，遗忘了过去曾陪伴他的朋友、曾庇护他的乐园，迈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第一次跟着你外出，见到荼诃古国的【耕地机】时，他没有震惊、没有恐惧，也没有关心受伤的同行陀娑多，而是激动地拉着你的衣袖高喊：“老师你看！多么完美的【存在】，它和其他那些机械完全不同，简直像神的造物！”

“没有多余的感情和贪欲，没有无谓的疲劳和倦怠——老师，人类理应向这个方向发展！”

“.！”

在场的其它学者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就像当年的希鲁伊看着你——

颀长的睫毛垂下，半遮住琥珀金的眼，你俯视着赞迪克，冷淡地开口：“看在你还没成年的份上，回去把六宗【根源之罪】抄写一百遍。赞迪克，不要再说这样愚蠢的话了。”

然后几年之后，面对锲而不舍的他，你又一次说道：“你的研究毫无意义，赞迪克。放弃吧——”

———

你知道人类不能理解。

但那的确是你为数不多的善意。

虽然就像迈过搬家的蚂蚁、施舍流浪的猫狗一样稀薄且廉价，但你的确曾希望阻止他走向末路、阻止他接触禁忌、阻止他变成怪物。

——阻止他过分接触你。

———

“.鳞片，为什么还没有被消除？”

“海瑞斯老师，为什么你还留着GammaBuild的痕迹！”

———

你赶走过他。

可他还是回来了。

变成怪物，然后回来了。

属于人类和理智的那部分在悲戚，属于镇灵和本能的那部分则在狂欢，因为长久以来的饥渴终于可以被填补——

———

“.嘘，别怕，【赞迪克】。”

躺倒在地的蓝色男人尸体边，红发的镇灵握着少年切片沾满鲜血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任由那属于过去学生的血将那晶莹到透明的肌肤玷污。

驯服地侧着头，蜂蜜色的眼黏腻地看着瑟瑟发抖的EtaBuild，他在血污之中开口：“【我们】只是在【清除】你不想要的未来你不是也很讨厌他们么？”

“.乖孩子，”嘴唇张开，镇灵缓缓靠近少年，散发着多伽罗香气的头发落在他的肩膀，“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不是么？”

———

——你想要怪物的我。

——那便要承受怪物的爱。

———

“.【博士】！你在听我说话么！”

“.啊，抱歉抱歉。话题实在太无聊了，我有点走神，可以再说一遍么，【女士】。”

“你这个家伙！是在看不起我么！”

“不不，虽然你确实缺乏学者该有的沉稳，但我对故乡的后辈向来宽容——可你最好还是注意下对我说话的语气，第八席，我的宽容是有限度的。”

“.你！可恶！”

眼见两名执行官即将爆发冲突，【丑角】终于出手，高大的身躯挡在两人之间，冷静地开口：“.住手，洛厄法特，还有你，多托雷，不要再刺激【女士】了。”

女士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而多托雷则是轻笑了一声，再次向后，靠坐在了宽大的扶手椅中。

对面的【少女】见状，饶有兴致地发问：“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博士】，是新的实验成功了么？”

“呵呵，算不上成功，”面对哥伦比娅的提问，多托雷支起腮，耳上缀着的试管样耳饰在空中没有规律地晃动，“但这至少意味着成功的开始——”

只耗费两个切片，就能让他走下神坛。

踩着爱和恨的残肢，迈过血和泪的枯骨，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

【女士】不爽地啧了下舌，讥讽地开口：“哼，不知是谁这么可怜，被你这样的怪物盯上，真是不幸。”

听到她的话，多托雷没有生气，反而如咏叹般感慨：“.当然当然，谁能有西风骑士团的副团长那样幸运，享受那样美好的爱情啊。”

微微偏头，躲过震怒的女士投来的烈焰，多托雷面具下的眼闪烁着愉悦的红色：“不必担心。能被怪物盯上的，自然是另一个怪物了。”

———

我知道我不正常，我知道他不正常，我知道我们都是怪物。

我知道我不懂爱，我知道他不懂爱，所以我们不会相爱。

但没关系，因为比起爱情，仇恨与痛苦才是这世上最长久、最深刻、最完美的感情——

我骗过你，你骗过我。

我杀过你，你杀过我。

我们可鄙的血液早就融为了一体。

——我们是这世上仅存的两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早就疯啦。

另外，迪卢克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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