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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第 86 章 虽然这句话很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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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句话很没道理,但在某些本来就不跟你讲道理的人群中,能够传播得最广的东西,恰恰是这种蕴含着人类本能中,最自私、最追逐利益的一面的话语:

人到中年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而这三大喜放在谢端身上,先不论前两条会怎么样,至少后一条是十分有发挥空间的。

他虽然是谢家的旁支,和正经的主家人比起来身份不高,但终究也算是个表面光鲜的漂亮架子;而且他长相也不错,如果把女儿嫁给他,至少不会在外貌上吃亏;最重要的是,这么个在乡下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没能接受过什么正规教育的人,竟然能靠着在乡学里学的那点东西和自己看书,就摘下会元的名次,可见此子未来不可限量,竟然不是池中物。①

众所周知,当投资者想要对某一事物进行投资扶持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多方打听,深入了解,在彻底弄明白了这件事的利弊后才会下手,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这样,在无数人的努力下,谢端在过去十几年里的农村生活、努力求学和婚姻状况,半日内就被扒了个底朝天,送到了那些有意和他联姻的世家大族的桌子上。

——生活环境不好,女方嫁过去可能会吃苦?没事,他这样都能考中会元就说明是个有本事的人,将来肯定不会官职太低,现在投资就相当于捡漏,捡到就是赚到!

——出身不好是个旁支,女方嫁过去可能会被看低?还是那句话,等以后他发达起来,妻子不就能跟着一起享福了嘛,都是小事。

——有正妻?没事……等等,不行,这个问题很大!

关键是谢端来的这个时机和恩科进行的时间真是太不巧了,在他去参加考试的那一日,於潜秦越的相关流言也一同传入了京城。

如此一来,秦越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营造的“勤政为民、爱妻如命”的好形象就全都破灭了。

而越是八卦的东西,在娱乐生活匮乏的古代,就越有传播的价值。

就这样,当谢爱莲在考场里,用她那鬼神之能般的心算本领,一天做完了三天的题,剩下两天要么在休息要么在验算——但凡现在出了后世的某种名为“提前交卷离场”的措施,她第一天就能回家了——把考官都险些打击得精神失常的同时;在秦慕玉拎着长枪在武举的考试地点,把胆敢看不起她、想要“柿子捡软的捏”选她当考试对手的人,全都挨个敲断了腿,而且还是那种十分狂气且精准的“你胆敢看不起我,我开赛前说好了让你断左腿,就不会断你的右腿”做法,把在旁边监考的两位将军都震惊得瞠目结舌言语不能的同时;在谢端拼命绞尽脑汁,胡思乱想着这些天来他打听到的考官喜好,试图通过走捷径的方式拿个好名次的时候,秦越的名声悄然间就变得臭不可闻起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最先传起八卦的,反而不是民间的茶馆和驿站,而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秦越消息的各大世家的内院后宅: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之前那个迎娶了谢家阿莲的秦越竟然是这样的人!”

“听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的侍女在打听到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天哪,真不敢想象阿莲这些年来过着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他不光偷偷去青楼楚馆,还染了一身的花柳病,要不是阿莲发现得快,险些就被他害了。”

昔年那些曾经和谢爱莲一同去过诗会的贵女们,眼下几乎已经全都和她一样嫁做人妇了。

她们这些年来,虽说和谢爱莲依然有书信上的来往,但在科技发展落后的时代,书信这种东西就是有种种不便的地方,这个实在没办法解决:

谢爱莲写来的信里全都是对自己美好生活的满意之情,便是她们有心帮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哪怕有人从当年就十分坚定地认为“男人这种东西不太靠谱”,可在谢爱莲十数年如一日的努力下,就连最坚定的这位姐妹也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勉强认为秦越是个不错的丈夫,为此还发出过感叹,说“虽然阿莲出身不太好,可是在挑选丈夫的运气上,她要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高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当“秦越其实并不爱自己的妻子,他娶谢爱莲纯属是为了借着世家的台阶往上爬,还偷偷出去嫖/娼以至于染上了花柳病,最后被扫地出门,死在了外出就医的路上”这么个超级大八卦传入京城的时候,会在世家内部、尤其是当年和谢爱莲熟识的贵女群体中,造成怎样的轰动:

夭寿啊!要命啊!!我的姐妹竟然和这么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可真是遭罪!!!

——只不过认真区别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种八卦的热潮,并非是出于“看热闹寻乐子”的心理,而更是一种对受害者的声援和同情。

就好比在后世,如果有女明星被无意间拍了走光照,然后被勒索敲诈的话,反应最大的除了受害者本人之外,就应该是她的亲朋好友和律师团体:

什么?这人竟然这么不知死活地犯法是吧?好,让我巡逻巡逻,看看谁胆敢拿这个当噱头,和这俩敲诈犯偷拍犯一起告上去进局子吃牢饭!

而老百姓们对这件事不太关心的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

因为不管上面坐着的掌权者是谁,不管这些世家之间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利益纠葛,跟他们这些小人物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就算闹得再凶,也影响不到他们,太阳照旧东升西落,每月该交的税还是一样的多,这些消息就随便听听当个热闹就行。

可他们能把秦越的故事当热闹看,利益相关群体却不行。

就好像在后世如果有明星爆出行为不轨的实锤,那么最心急最想给他洗白的,其实不是他的那些粉丝,而是他的投资方和工作室一样。

而与秦越这么个出身不好、却考中过状元、还能够凭着这个会读书的名头迎娶到世家贵女的人,最有利益相关的,就是谢爱莲所在的谢家;再延伸一下,就是各大世家。

就这样,秦越这个姗姗来迟的八卦和死亡信息在三日内成功传遍京城,连带着把不少寒门学子试图通过迎娶世家贵女找到踏脚石、进而升官加爵走上人生巅峰的计划,全都破灭了:

连秦越这么个看起来老实的人都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别的……算了,还是再考察考察吧,至少不能像以前一样着急,总要考察清楚了再榜下捉婿。

可想而知,当“会试第一名已经娶了妻子,虽说他的妻子出身不好,但他却十分爱护她”的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只要是记性正常的人,就都会联想起这段时间内在各大世家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秦越的故事,连带着在看待他的时候也多了一份审慎之情:

他如果爱护妻子,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有秦越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他如果不爱护妻子,那就更要命了,连和自己同甘共苦、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发妻都不能爱护,等把自家的女子嫁进去后,凭什么能赌一把他会念恩?

按照以往的作风,世家的人们榜下捉婿,第一个捉的就是谢端这种年少俊美、文采风流的年轻人,结果这下倒好,别人一想捉他,就会联想到秦越这个前例,真真犯起难来了:

要赌吗?

——然而如果所有人都能冷静一下,回想回想“秦越是个伪装得很好的负心汉”的消息是怎么传起来的,就会发现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按照正常的信息传播速度和衰减方式,这个八卦哪怕能这么快地传到京城,等真的传到了之后,也多半会被篡改得不成样子。

而且虽然秦越在於潜本地略微有点脸面,但比起偌大的北魏,他实在只是一粒上不得台面的小小沙子,大家在提起这个八卦的时候,最多只会用“随口一听,随口一说”的态度,绝对不会如此详细如此精准地,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消息,从千里之外的於潜带到京城。

再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有人对秦越的消息上心,能把这件事给带过来,可那些贵妇人们的侍女只是回家探亲了一趟,或者外出采买了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小物件,是怎么齐齐得到这个消息的呢?

如此精准的消息投放,就好像有人将这些话语藏在了风里,随即通过神仙手段传递给了她们似的。

——对此秦姝后退一步,表示深藏功与名。什么把话藏在风里再散播出去,都是没有的事,我们只不过是在八卦的时候从旁边不小心吹过一阵风而已嘛。

总之不管怎样,现在京内的世家对谢端的态度,倒和以前的那种“捡漏”的心理不太一样了,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保守派认为,平民就是平民,哪怕读过书也上不了台面,不值得扶持,再加上摄政太后这些年来对世家一直都很倚重,朝堂上的世家和平民的比例也控制得很好,实在没必要牺牲一位贵女去拉拢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秦越第一”的“牛郎”出来。

中庸派则认为,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帮手太多,能够站在自己阵营中的人自然越多越好;只要试探的方法足够靠谱,那么还是可以看出谢端是个怎样的人来的。

就这样,在谢端即将入宫面圣、接受殿试的前一日,一位来自谢家主家的人敲响了他所在的小院房门。

——有句谚语说的好,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由此可见,有些人在脑袋不太清醒的情况下,是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的。

这位谢家来客刚一进入谢端所在的小院,就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水腥气和令人作呕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只是让他略微一愣,随即在见到谢端本人的时候,就被他过分消瘦的异常健康状况给震惊得,把那点微妙的不适感给抛到了脑后,在说出今日自己的来意之前,这位谢家的说客难得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郎君为何如此消瘦,是不是读书读得太用功了,把自己给硬生生累成这个样子的?虽说功名很重要,但也不好把自己给逼得太紧了,应该劳逸结合才是。”

谢端闻言,只微微一笑,随即让妻子来给这位说客倒了杯茶,将说客引入正厅后,再行过礼,然后分定主次高低落座,礼数上委实半点能挑剔的地方也没有:

若不看他那双明显带有做农活痕迹的双手和因为长期下地而变得有些黢黑的脸,仅从表面上来看的话,很难看出这家伙其实不是个真正的世家子,只是占了个名头的旁支人而已。

待两人落座后,略微一寒暄,这位谢家的说客便提出了自己的目的,试探道:“郎君年少有才,将来必成大器,因此我家主人有意将旁支女郎许配给你……虽说有‘同姓不婚’的规矩,但那都是前朝的旧东西了,照我家主人的说法,分明是‘亲上加亲’才好呢。”

谢端闻言,只陷入了沉默,并没有立时回答;而这位说客见谢端沉默,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心想,莫非这家伙真的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品行?

——毕竟按照他来这里之前,从谢家家主那里得到的嘱咐,是这样的:

“如果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连连叫好,答应下来,那么这人就十分不可信。因为一个能抛弃自己结发妻子的人,日后也会像今日这般抛弃自己的盟友。”

“但如果他听到这番话后,有拒绝的迹象,那么你还真应该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如何。”

“如果他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么就说明在这个人的心中,‘荣华富贵’要更重一些;要是他真能坚持不抛弃发妻,那么还真能说明,虽然这人不识相,却是个靠得住的忠义之士。”

“对这种人,我们就算不能用美色去打动他,换而能用金银财宝、权势富贵、珍稀古籍之类的东西,或者干脆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他拉拢到我们的阵营里也不是不行。”

而谢端的沉默刚巧和这番嘱咐的后半段吻合起来了,于是这位说客又继续劝说道:

“只是郎君也知道,像谢家这样的大家族,是十分看重主次顺序的,如果让一位谢家的女郎来给郎君做侧室,那未免也太折辱人……”

“因此家主的意思是,如果郎君愿意休弃发妻,转而迎娶谢家旁支贵女的话,日后郎君在官场中定然不会遇到任何阻难,定能青云之上、鹏程万里;而我们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家伙,对郎君的前妻,也会给出一定的补偿,比如说赠给她足够的金银财宝,把她送回乡下,再帮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让郎君没有后顾之忧,这样如何?”

他刚说完这番话,便见谢端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了起来。那双眼睛里虽然还带着一点温和的笑意,但细细看去,却好像有一千条一万条毒蛇在他的眼睛往外喷射毒汁一样,只让人心底发寒背后发毛:

“这是什么话!我和拙荆同甘共苦到今日,感情深厚,无与伦比;她还为我诞育子嗣,传承香火之功我永远记在心上,如此深情厚谊,岂是你们这些小人用三言两语就能挑拨得了的!”

谢家说客惊讶地发现,谢端的怒意好像半点假也不掺,是真的生气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谢端好像险些就要从手上变出把刀来,把他从内而外地整个人给活活解剖了似的!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心慌了,而且谢端已经把桌上的茶碗一挥袖给推到了一边,长身而立,做出了送客的样子;如果这位客人继续赖着不走,他估计真的会动手把人给赶出去。

于是这位说客立刻急急摆手解释道:“郎君莫慌,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切都好商量……”

然而他尚未说出口的这些话,全都被谢端的冷言冷语给堵了回来:“没什么好商量的,先生请回罢,恕我今日不能再接待你了。”

谢端的动手能力是真的强。

就好像他当年为了不让别人察觉自己的异常,能够亲手做出几百个小木盒子来,好把那些被他虐杀死的动物装起来埋到地下一样;今天在面对着这位谢家派来的说客之时,他也能半点不客气地直接动手把人给赶出去:

“还请先生不必多言了。我与拙荆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绝不会因为区区功名利禄就休妻。”

“今日先生得罪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爱妻。请先生回去转告派你来的人,如果想要谢端能够为他所用,就不该再提这种事情,还是把力气用在正道上的好!”

就这样,谢家的说客被谢端扫地出门地赶了出去,临走前只来得及留下最后一句话,同时让一直等在门口的仆从把东西捧上来,解释道:

“我家主人听说郎君囊中窘迫,置办不起新衣裳;而宫中派来宣旨和教导礼仪的人们,是万万想不到还会有这种情况的,也就不会为郎君考虑太细。”

“因此我家主人特意为郎君送来新衣一套,头巾一顶,新靴一双,好让郎君在上殿面圣的时候能够打扮齐整,不至于失了脸面——”

他没能说完这番话,就看着那两扇大门在自己的面前“砰”地一声合上了,真是半点都不客气,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然而出乎这位说客预料的是,等他把“自己被谢端半点面子都不给地赶出来”这件事,回报给家主后,谢家家主倒没觉得多丢脸,只一思索就有了决断:

“这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我们派你去的用意是什么,却又真的不想和发妻离婚,这才留下了礼物,表示‘还有商谈的余地’;又把你赶出门来,说让我把力气用在正道上,意思是‘他不是会被这些东西招揽的人’。”

“既然还有得谈,那么这事儿就有转圜的余地。这几天里你就不要直接上门去招揽他了,且注意着些他最近都有什么动作,看看他到底需要什么,我们再对症下药地把他招揽过来才好。”

而谢端那边很快就有动作了,他要行动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药吃完了。

袋鼠快递员装作小药童送来的药,都是黎山老母座下头号绝命毒师青青要么加班加点研制出来的新药、要么就是在过去的十年里已经有了充分的临床案例的可靠药物,总之都是靠质取胜的,所以她送来的药物只有小小一瓶。

这小小一瓶,已经将谢端身上所有的寄生虫都封死在了他自己的体内,同时也缩短了他身边这只大福寿螺的生命。如果这个替身术的功效里,没有“在人类阳寿将近时才能解开”这么个限制,那么谢端很快就可以惊喜地发现真相了:

哈哈,没想到吧!这些年来和你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的,是这么个连人都不是的异形!

只可惜谢端如果不作死的话,按照他的正常命数还能活上很长一段时间,因此他便失去了提前得知这个惊喜的机会,浑然不觉地对自己的妻子道:

“我近些天来感觉身上不太舒服,且出去抓把药。有劳你在家里帮我整治下这些新衣服,等过几日我殿试的时候要穿。”

而他也立刻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只见他那美貌又温顺的妻子低着头柔声道:“郎君不必忧心,我肯定能打点好这些小事的。”

她说归她说,而旁观一切的田洛洛已经快要把头给撞进墙里了:

虽说对恋爱脑们来说,一般情况下,在看见谢端的真面目后,都会有“如果在他面前的是我,他一定会对我更好,因为我是与众不同的特殊存在”的侥幸想法——

但问题是这一幕的伤害力也太大了!

哪怕抛开精神污染不谈,光看这两人的一问一答,而那位女性完全就是自己之前的拷贝,就有种对着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大声朗读她在十一三岁的时候写的什么“冷帮”、“四大家族”、“冰晶蝶梦殇离落公主”之类的羞耻感!这也太公开处刑了!

在这种公开处刑的情况下,谁还能保持恋爱脑,谁的精神力就能超凡脱俗毁灭地球!

等田洛洛终于从这种尴尬感里恢复过来之后,她再一抬头,发现谢端已经出门去了。她忙忙提步追上去,跟在谢端身后七扭八拐地走了半晌,才好不容易进到一处医馆里。

而接下来谢端做的事情,也让田洛洛彻底碎裂了在心底对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因为谢端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在确定没什么人看见这里的情况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脏兮兮的布料,对负责收购药材的人低声问道:

“……这是我家祖传下来的、据说是神仙血的东西。小哥儿,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见多识广的医生?且叫出来帮我掌掌眼呗?”

——由此可见,谢端的确是个很务实的人,只不过这个务实的方向不太对,不是朝着“勤恳能干”这个方面去的,而是冲着“利益至上”的方向去的:

当田洛洛对他来说可能是拖累的时候,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锅都甩在自己的妻子头上;但如果田洛洛真的能费尽千辛万苦,成功自证清白无辜的话,他就会立刻想起来,要利用她神仙的身份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田洛洛一见这块布,就想起了这东西究竟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夭寿啊,谢端之前去询问法海能不能来除妖的时候,就是用这块沾满了看似是鲜血、事实上全都是福寿螺分泌出来的黏液的布料,当做“我身边可能有妖怪”的实物证据的!

这个替身术自带的障眼法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这块布料虽然在正在努力凝聚出法器、透过墨色的镜片努力观看的田洛洛眼中,就是块普通的抹布而已;但在凡人们的眼中,这块布料却呈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殷红色,还带着一股虽然喷香、却香到让人头晕脑胀的奇异气息。

于是这位原本还在兢兢业业清点药材的伙计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秤杆,叫人来给谢端上了茶,把他客气地请到了一旁入座,这才对谢端笑道:

“说来也巧,我家医馆最近新来了位老神医,给人把脉看病的时候别提有多准了,开的药方也十分精妙。”

“虽然我见识短浅,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来,也不知道所谓的神仙到底存不存在,但如果让那位老神医来看的话,肯定能给郎君一个合适的收购价格——哎,你看,人是真的经不起念叨啊,这不说着说着,老人家就来了么?”

谢端定睛望去,果然见一位气度不凡的鹤发老人拄着藤杖迈入室内。说来也怪,明明谢端不该认识这位陌生老者的,然而他在看着这位老神医慈祥而苍老的面容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熟悉感。

如果田洛洛此时愿意和谢端进行交流的话,她就能告诉谢端,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废话,你当然会看他眼熟啊!因为这位老人家他甚至帮你接生过,你的十八个儿子就是这么来的,这何尝不是一种全新意义上的过命交情……呕!

然而田洛洛半点也不想搭理谢端,因为有个相当严肃的问题摆在她的面前:

这位老人家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我是被玉皇大帝陛下派来帮助谢端这狗东西过上好日子的,可我在看见他的时候,会觉得眼熟呢?

而接下来符元仙翁说的话,立刻给还在苦苦思索的田洛洛来了个天打五雷轰。

只见这位老人家一挥衣袖,顷刻间医馆内所有的人就都变得眼神呆滞起来了,明显是被法术影响了心神的模样,随即神色凝重地对谢端追问道:

“这可是白水**的血?我看这血的颜色,不像是生产或者月事导致的,更像是受了外伤流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该是和和美美一家人的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田洛洛一时间只觉如陷云里雾里,对这位老人的身份也就更疑惑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明明此人说着的,是看似关心我的话语;但如果他真的关心我,又和谢端早就相识的话,怎么会看不破谢端的真面目?如果他知道谢端是个怎样的人,那就更可怕了,因为这分明就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而谢端也同样被这法术给摄住了心神,只呆呆回答道:

“我的妻子做了错事,我不开心,要惩罚她,这才把她给弄伤了,流了这些血出来。”

“但是我总觉得,如果她真是神仙的话,让这些血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而我要吃的药又正好用完了,这才打算拿这玩意儿出来卖,好补贴家用。”

田洛洛:狗东西,是真的狗东西!!!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介凡人,一个弱者,你也配?!

而符元仙翁接下来的这番话也成功让田洛洛把心底同样对此人的一丝熟悉感给抛去了脑后,因为如果真正是关心她的人的话,才不会这么说呢,哪怕是那位来去匆匆的前辈做的事情,都比这位老人家来得靠谱仗义:

“……虽说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但你也不好太过分。这不是做丈夫的道理,你们还是应该好好过日子的。”

“你今日回去后,会忘记见过我这件事,只需要记得你将这东西卖了一百两银子即可。同时你要教导你的妻子,如果有机会的话,必须去见一见谢爱莲。”

田洛洛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有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压在了自己肩头:

要命啊,感觉能被这种人盯上的倒霉蛋都很惨,谢爱莲是谁来着,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明算科的第一名,还是十年来唯一一位考取会元的女性?那我该不该偷偷过去给她通风报信呢?虽说这样一来好像突兀了些,但我总觉得谢端这种人走到哪里就会祸害到哪里……好,就这么决定了!等她殿试完我再去找她,只要出的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真不好随意干扰决定人生前途的这么重要的考试!

这边田洛洛已经决定了要在殿试结束后,就去看看谢爱莲这个倒霉蛋是什么人;而符元仙翁那边也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立时就解除了法术,看着谢端带着被自己用点石成金术弄出来的一百两银子回到了家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打算等着谢端真的见过谢爱莲后,再来问问那个女人有什么异常: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压过对面一头,就要了解一下她那边的成长环境!

符元仙翁偷偷下界的逻辑其实也很简单,就像秦姝能插手田洛洛这边的事情的逻辑一样:

《天界大典》的律例,是人间的两位白水**尚未受到生命威胁之时,代行者不可随意出手。

再细细解读一下这个条例,也可以引申成“只要自己的白水**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就不能随意对己方人员出手帮助”;再扩散引申一下,就是“只要不让对方的白水**有生命危险,那么我就能在细枝末节的方面钻钻空子,把她往岔路上引”。

你要说这个引申不对吧,那是肯定不对的,因为这条律例定下来的时候,就是为了防止别人钻空子。

但你如果说“不能这么执行”,那也不好,因为按照现在的“虽然覆盖面广,包含内容多,但只是个粗纲,约等于后世的《刑法》”的天界大典的架势来看,只要这里面没说“这样是错的,不能这么做”,那么钻个空子就不算错。

——由此可见,律例这玩意儿,如果一开始没能定下细则,那么日后一旦被有心人曲解起来,就会十分麻烦,建设司法宫势在必行。

总之,不论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们为了争夺司法宫之主的位置,已经复习内卷到何等走火入魔的地步了——文昌星君的门槛都被生生磨得短了三寸下去——总之在细则没有建立起来之前,秦姝和符元仙翁如果有心的话,都可以这样钻空子给对方使绊子。

结果秦姝给对方使绊子,是把田洛洛从她原本应该“一胎十八宝”的“谢田氏”的命运里给救了出来;符元仙翁要给对方使绊子,就是想让谢端去打听谢爱莲的情况,然后针对谢爱莲下手。

谢爱莲,好惨一社畜。刚刚从“整理国库账本”这么个危险得很有可能丢掉小命的工作里逃出来,又要被谢端这人盯上,前来打听表姐的近况;而且就算抛弃这些事情不谈,她眼下还要忙着进宫殿试,又要给秦慕玉整理武器收拾衣服,真是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三个用。

一番兵荒马乱后,三日期限一到,明算科与进士科的学子们,在家中被演练了无数遍礼仪后,又被齐齐提前一日召入宫中,将上殿、见礼、受赏的规矩一一复习了个滚瓜烂熟,这才到了殿试的环节。

当朝皇帝年幼,因此负责开恩科和殿试的都是摄政太后述律平本人。

摄政太后述律平按照正常的流程,细细考问过谢爱莲的算术本领和谢端的才学后,又得到了从练武场传来的好消息——所以说这个好消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噩耗就是了,因为殿试不好缺考,所以之前被秦慕玉敲断了一条腿的人们身上再怎么难受也得来考试,于是他们的另一条腿也没保住,真是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母女双英杰,一门两状元,真是桩天大的喜事。”

“既如此,擢秦慕玉为四川宣慰使,谢爱莲入翰林院为太子侍读,谢端为户部侍郎,清点天下钱粮,不得有误。”

谢端一听到自己竟然刚入京就被委任了这样重要的事情,虽说心头尚且有疑虑,但这么大一个馅饼摆在面前,在他对京中态势一无所知的时候,若不去赌上一把咬一口,那才不对劲呢。

而且这可是摄政太后亲自委任的,也容不得谢端拒绝,于是他只能随着那位没什么印象的远房表姐,还有那位刚刚从门外解甲上殿的武状元一同下拜: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和殿里的消息往往是传得最快的,而谢家家主在得知了谢端竟然被委任了这样一个任务后,当晚就派那位老熟人说客,熟门熟路地去了谢端家中,将“摄政太后肯定是要借你之手整理国库”的意思转告了谢端。

谢端闻言,沉默片刻,缓缓道:“……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果我真把账本给她整理明白了,到时候这个老虔婆按照账本去各家清算亏空、查点旧账的时候,就能把我推出来顶缸!”

说客见此,便按照家主的嘱咐开口道:

“这是实在是个烫手山药,做也不行,不做也不行。我家主人深知郎君为此忧心不已,特派我来为郎君献计。”

“郎君只要随便查一查账,手下略微放宽一些,给我们留出做假账的转圜余地来,到时候郎君只要把这份‘还算可以’的账本交上去,既能让我等保全财产,又能够为郎君赢得功绩,而且太后陛下也不会太为难郎君——因为眼下的国库账本,便是让前朝商人供奉的那位保护神来,只怕也算不清楚。”

先不提谢端在这里暗暗打算要怎样糊弄了事,谢爱莲那边又在怎样提前给这位萍水缘分的同族亲戚暗暗点蜡烧纸希望他黄泉路上走得一路顺风——毕竟看前些天太后陛下的态度,是一定要找个人出来顶缸的,太后整顿国库的心思可不像大多数人预料的那样“过得去就行”,而是真心实意在打算杀几个贪官污吏开刀,好好把账目给弄清楚——总之,一切看似都回到了正轨,自然也包括述律平曾经对谢爱莲的承诺。

三日后,摄政太后述律平果然说话算话,将一道圣旨随着对本次恩科明算状元谢爱莲的封赏,送入了她的小院:

“着谢卿西席秦君进宫,为太后陛下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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