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弗兰斯坦（五）

“如同凯旋的英雄一般。”

“这样的欢迎仪式够隆重么？”

——第三章第三幕《迷梦与空幻与欺骗》

———

这是发生在沙漠腹地某处的故事。

形单影只的学者在躲避沙暴时,撞进了幽禁镇灵的牢笼。

或许是出于无聊，那被囿于瓶中的魔物恳请学者讲述了外面的故事，作为报答,她说出了下面的话。

“呜呼，若不是我的神魂已然四分五裂，聚集不起足够的力量.我便能化身任何优美的形象来取悦您了。”

“不论舞女或少年,罗汉或药叉.甚或消亡在月光中的美丽兽类.我都曾化形过，都曾扮演过,都曾令我的大人满意过”

“【大人】？”那学者听到这个词汇,忙不迭地追问。

于是镇灵便向他解释：“我愿托付【真名】的大人，我曾经有过这样的主人.我曾那样信任他.”

蓝发学者的眼中露出隐隐厌烦,似乎并不想听镇灵重复那陈旧又血腥的故事,却还是微笑着、谦卑地发问：“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掌握了镇灵的【真名】，就可以任意驱使他们了,是这样么？”

那瓶中的魔物闻言发出大笑：“耐心点，雪国的奴才，我喜欢小男孩的冲动,但想要捕获利露帕尔最疼爱的孩子,你就要忍受老祖母这些老掉牙的故事。”

“.呵呵。”

听到镇灵的话，蓝发学者——多托雷——索性不再伪装,佝偻的背脊挺直，舒缓的嘴角锋利,站起身俯视着那发光的银瓶：“是我低估了镇灵的智慧,娜布·玛莉卡塔的眷属,请允许我向你道歉。”

“好灵巧的舌头。”

面对学者的狡辩,利露帕尔再次发出尖利的笑声,周围随之卷起小股的风暴：“若你学会在我可爱的小王子身上好好利用它，或许就不必来沙漠寻求被镇压之物的帮助了。”

“可怜的海瑞斯，目睹希琳和希鲁伊的故事后，便发誓要用理智压制镇灵的本能，拒绝去爱，拒绝去恨，甚至拒绝去品尝这世上最甜美的蜜液，最快乐的交融——”

“那可不行，我不同意。”

说到这里，玄银的瓶子终于摘下老祖母慈祥的面具。

自空中缓缓升起，她带着阴冷的气息开口，仿佛蝮蛇、蟾蜍、蜈蚣：“被森林放逐的奴才啊，若你想要成为那牧羊人第三代后裔的【主人】，便喂他吃下不可言说之物鲜血凝成的石榴吧。然后你便可尽情观赏那饱满的果粒如何在他的齿间破裂，浓郁的汁液如何从他的唇边流溢而出了——”

如同几千年前一样，她毫无怜悯地谋害着自己的血脉：“至于那些残次品，不必担心，我会教给你当年祭司控制它们的【语言】。”

一段人类难以理解的话语，从镇灵口中脱出。

在她叙述之时，沙漠都变得极为安静，风暴也停止了呼吸——就像万物都被这卑劣的复仇所震惊。

在这之中，唯有多托雷依旧镇定，从容地点了点头：“承蒙你的教诲。”

在魔瓶的注视下，他再次启动机关，将她镇压在灭亡的城邦废墟中：“下次见到老师时，我会一一实验你的建议的，不过恐怕你听不到实验结果了。”

“——好在，你本来也听不懂。”

———

真失望。

本以为能见到如他一样的存在，结果不过是被本能驱使的野兽，被情感左右的奴隶。

好在得到了关键的信息，确认了我的想法，这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现在在人偶身边的是EpsilonBuild？

让他通知人偶，从【深渊】带些纪念品回来给老师吧。

最好隆重点。

对了，就像对待亡国的王子那样好了。

——配上金饰、金铃，和金色的笼子，一定有趣极了。

AlphaBuild*

———

将这个世界想成一个游戏好了。

里面的一切都早被剧情安排妥当。

当剧情按部就班走到终点时，游戏又会重新启动。

而支持这一切不断运行的燃料，正是其中某些NPC的人格、记忆、愿望和灵魂——

熟悉么？

兰那罗献祭记忆，芙卡洛斯分割人格，神之眼捕捉愿望，原始胎海融合灵魂。

这游戏世界中的一切均按照虚假之空中【命座】的指引，死去又生来，不断轮回，唯有沉默的森林和大地记得一切。

但不知从何时起，有来自世界之外的病毒侵入了游戏世界。

被它感染的人与国家产生了【排异】，病症严重的沦为了超出世界认知的怪物，较轻的亦长出了可怖的鳞片，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

当然想要治疗这病症也很简单，只要增加患者体内属于【世界】的部分即可——

【元素】，又或者【魔神残渣】*。

———

洁白无暇的实验室内。

你被拘束带固定在手术台上，冷静地感受着身体内部被摧毁、重铸，再摧毁。

与之对应的，白皙的肩膀处，灰暗的鳞片脱落、重生，再脱落。

——令人作呕的场面。

可偏偏有人站在你身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切，面上自始至终带着笑容。

“原来如此。”

痛楚绵延不绝，但你的表情依旧冰冷，不见一丝动摇或弱软：“看来你早就掌握了控制魔鳞病的方法，所以才会将来自【深渊】的力量注入我的体内。”

“因为镇灵是比【魔神残渣】更纯粹的存在，我对【深渊】有着更强的抵抗力，自然是验证你理论的最好实验品——”

“当然当然。”一阵并不热烈的掌声响起。

那不再伪装的背叛者放下了手中的记录板，款步走到了手术台边，微笑着俯视着你：“你的见解总是这样【正确】，海瑞斯老师，如果你高兴，那就这样理解好了。”

“反正你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双手撑在你的耳边，他弯下腰，蓝发落在你的唇边，呼吸撒在你的脸上，低沉地笑出了声。

下一秒，他的手直接陷入了你肩头的伤处，然后生生从中拔下了一片新生的嫩鳞，贴在唇边摩挲：“【永恒的贤者】也会犯错么？不不，就算我证明了我能【超越】人类的极限，我能【改造】人类，甚至【改造】你，那也不过是个巧合，是个偶然，因为你是不会错的——”

“没关系，没关系。”

仿佛咏叹般，多托雷将亲吻过的鳞片贴在你的脸上。锋利的边缘自下巴一路蜿蜒向上，在你完美的脸上划出一道煽情的血线：“我理解，就像人类永远不会认为蟾蜍、蜈蚣或毒蛇的理念是正确的一样，你当然不会在意一名区区【放逐者】的动机。”

鳞片最终停在你的眼球之上，尖锐的凸起迫使你眨大眼睛，不能眨动——在这样的注视下，博士再次将你拖入【深渊】：“还好我不是一般的有耐心，海瑞斯老师——”

若不是被咬下一块肉来，谁又会在意一只蟾蜍、一条毒蛇，与它同类之间的花纹，有什么区别呢？

“我会悉心教导你，就像你当年教导我一样。”*

———

你很了解所谓实验是什么。

只不过是这一次，你从观察者变成了实验品。

被迫敞开身体，面对未知，任人鱼肉，对你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

——糟糕的体验。

“海瑞斯老师，今天的转化更慢了，看来你已经适应了这个剂量，不如我们再加大些剂量吧。”

“五倍的浓度，普通人类会瞬间崩溃，镇灵却只是器官开始腐烂.老师，你在发抖呢，能够控制脸上的表情，却抑制不了身体的本能么好的好的，你当然有任性的权利，不回答也没关系”

“据说镇灵可以变化外形，如果实在忍不住你也可以变做野兽，它们对痛楚的感知更低呵呵，【人和野兽的灵魂没有区别】，不是么.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你的话真多。”

肌肤之下，什么在腐烂融化，又重新再生——普通人仅是思考这些大概就会疯狂，但你的神情依旧冷淡，蜂蜜色的眼笔直地看向那微笑着的男人：“执行官，至冬的冰原摧毁了你作为学者的自尊么？你竟然沦落到了和实验品聊天的地步——”

“.你说的对，老师，你当然是对的。”

听到你的话，蓝发男人沉默了片刻，血色的眼中翻滚着什么，然后被压制，最终他再次展开微笑。

“我本想遵循学者的惯例，对老师给予足够的尊重与体面，但既然你这样说了，余兴到此为止，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

早在多托雷还是赞迪克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与大部分人类【不同】，但如今你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他是疯子，他是怪物。

他是人类之中的【异端】。

———

但好在，作为【此世】中的存在，他还是保留着那些低劣的缺陷和弱点。

试剂浓度升到十倍的那天，漫天的紫色雷电自天而降，你被元能构装体包围在中间，俯瞰着被【神之眼】中元素汇成的雷电楔在地面的男人：“你太傲慢了，执行官。”

被摧毁的建筑之中，全副武装的愚人众从各处集结而来，用身体阻挡着元能构装体的光波，而在他们之中，被洞穿腹部的博士被属下带着向外撤退，血色的眼睛却始终看着你：“.呵呵，没想到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呢，海瑞斯老师。”

“也好，虽然被人打断确实让人愤怒，但我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你背后，那貌不惊人、做枫丹打扮的学者，他最后一次对你微笑：“看来【我】要与你告别了，老师，能与你像这样见上一面，【我】很高兴。”

愚人众们仍忠实地执行着他们的任务，承担着元能构装体的愤怒，直至变成一堆断肢残躯，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来。而他们的上司——博士却毫不在意，果断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将【神之眼】和元能构装体带来的男人解下外套，披在你被鳞片覆盖的身上，轻柔地追问：“海瑞斯大人，需要继续追下去么？”

“不，不需要，”在确定愚人众不再具有威胁后，你终于放松下来，手掌颤抖着扶着男人的手，几个星期内第一次走出博士的控制，“.我不想引起教令院的注意。”

蜜色的眼睛抬起，你对着男人笑了：“多谢，埃舍尔。”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博士的切片。

给不看剧情的小可爱，由于主线最后留下来的那个被称作omegabuild，以此类推，大部分考据党猜测博士其他的切片应该也是用希腊字母命名——Alphabuild,BetaBuild,GammaBuild,以此类推。本文至今已经出现过三个切片啦。

*关于提瓦特的理解

我流认知，随时可能被打脸，不要介意。提瓦特的真相只有mhy知道。

博士的语气和心理都好难模拟啊以及，我都开出拖拉机了，不许问我这是不是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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