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罪业深重（二）

那是个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日子。

你自梁柱歪斜、屋顶漏雨的小木屋钻出来,对着扁扁的肚子拍了拍，背上了药筐。

作为一名生不逢其时的璃月人，你的父母不幸在【漆黑灾厄】中遇难,只留下你一人。

虽然村子里的人们都很照顾你，愿意为你提供食粮，细心养你长大,但自从你能背动父母留下的药筐起，你便每日早贪黑地采药、卖药,以养活你自己。

随手摘了朵甜甜花，将花蜜塞进嘴里，你带着灿烂的笑容对路过的村民们挥了挥手,一路蹦蹦跳跳地走到了石山高耸的绝云间——传说中仙人们居住的地方——气势磅礴地撸起袖子，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

对于大部分采药人来说,绝云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直插入云霄的石林,总是被云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的天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悠远吼声,还有时不时出现的史莱姆、丘丘人——随时随地威胁着人们的生命。

是以尽管这里生长着璃月最好的药草，敢于在这里采撷的人却少之又人。

而你却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取出药筐中的绳索和登山锄,你抬头看了眼冲入云霄的石林和雨后格外湿滑的岩壁,没有犹豫，翻身攀了上去。

登山锄狠狠砸向石壁,手脚借力爬过一块凸起，再跨过一条沟壑。仿佛没有尽头的岩壁，爬上一截还有一截。

拿出百分之百的注意力,仔细搜索灰色的石缝间鲜艳的色彩——紫色的琉璃袋、白色的清心,就算是甜甜花也比什么都没有强——然后终于在缝隙间发现了一株极其不显眼的药草。

顺着石壁的起伏爬过去,用绳索将自己固定在登山锄上,双手松开，仅靠双脚站立。小心地、耐心地用铲子将药材连带周围的泥土一起挖出——不能破坏根系，千万保存花叶——轻轻地放在药筐中。

再向下一个目标出发。

日复又一日的工作，一棵又一棵药草，平凡无奇的生活，本应就这样持续。

直到你的手握在一块因雨水松动的石块上，滑动、脱手、失重，从万丈高空中向下，不断向下，坠落——

——然后被从天而降的仙人接住，稳稳落在地面。

———

青色短发、金色瞳孔，眉间一枚显眼的、朱红印记，五官精致到不可思议。紧身白衣，隐隐透露出属于少年的青涩的肌肉。左臂飘扬的袖口，右臂蔓延着仙兽，包裹在青黑色手套中的手贴在你的后背和腿弯。

那一瞬间，电闪雷鸣仿佛都停止了，世上只剩下他锐利的、如刀锋般的侧颜。

———

“——是不是超级、超级帅气？”你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向邻居大哥，第三次重复讲述你和魈上仙相遇的故事，“我就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刷——地从空中出现，在空中咻——地接住我，又哗——地落到地上，连头发丝都没有乱，就那样冷淡地问我，【没事吧】。”

限于贫乏的知识，你无法如城里的读书人一样将魈的潇洒威武描绘得淋漓尽致，只能用尽力气对着空气比划，传达心中那份悸动——

“——嘶，”你深吸了一口气，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我敢说，整个璃月、不对，整个提瓦特都不会有比仙人大人更帅的人啦！”

“——是是，你的仙人大人最帅了，”正在帮你修理摔烂的药筐的大哥手下动作不停，敷衍地重复着你的话，“虽然你从被救下来起每天都去绝云间蹲守、却再也没见过他。”

“…呜…不要戳穿我嘛，”你垂下头，像只蔫头搭脑的小狗，脚尖踢着地面，“仙人大人肯定只是太忙了…我、只要我坚持，就一定能再次见到他的！”

“…傻瓜清心，”邻居听了你的话，叹了口气，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地将你的橙发揉得乱糟糟的，“就这么喜欢那位仙人么？”

“是呀！”你抬起头，转眼忘记了刚刚的沮丧，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超级喜欢！”

———

橙色的短发，如同灿烂的太阳。

蓝色的眼睛，透彻得像是天空。

虽然没有惊心动魄的美貌，但清心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冬日的暖阳，夏日的清风。让看到的所有人都会忍不住，随着露出幸福的微笑。

———

“真拿你没办法，”嘴上抱怨着，邻居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伸手将修好的药筐递给你，他嫌弃地推着你的背，把你赶出了家门：“赶快去绝云间找你的仙人去吧，晚上记得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善良友好的人们。

出村路上，劳作的村民们看到你，纷纷友善地调侃道——“小清心又要去找仙人啦”、“清心哥哥加油啊”、“要争取一举拿下仙人大人呀”。

——坦诚直白的关怀。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向你递来一袋刚刚蒸好的米窝窝，慈祥地摸着你的头：“要好好供奉仙人大人啊，小清心。”

——即使刚刚经过战争的洗礼，璃月的人们依旧可爱得让人动容。

你眨了眨眼，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对着村子里关心你的人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放心吧，我今天一定能见到仙人大人的——”

———

说到做到。

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那一天的你就像是吃了体力+80的食物，上山下河，就差把绝云间掘地三尺，终于是在某座石山顶上，再次见到了那抹正与丘丘人作战的身影。

当然，准确的说，那不该被称作作战，更像是单方面的虐杀。

你屏住呼吸，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看向那位散发着污浊黑气的仙人。

如恶鬼一般的傩面覆盖了俊俏的脸，绿色的长枪自空中旋转下坠，落到地面，引发剧烈的风暴，向四面发散。

绿色的风刃下，丘丘人们身上出现血腥的伤口，应声倒地不起。长枪林立的战场幻影中，瞬间只剩下那位身形单薄如少年的仙人，遗世独立。

帅气地惊人，孤单地可怕。

———

你捂着嘴，吸了一口冷气。

尽管小心翼翼，却还是引起了仙人的注意。

“——谁！”

带着傩面的仙人如那天救你时一样，自黑雾中消失，瞬移到你身前，绿色的长枪猛地扎在你身侧，将你整个人压在地面。

“仙、仙人大人！”你双手被禁锢在头顶，浑身上下只剩下眼睛还能动弹，只能可怜兮兮地对着仙人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您之前救过我，您还记得么？就在绝云间！”

金色的眼如某种肉食的猛禽般摄住你，自你乱糟糟的橙发、看到你浅色的雀斑，在与你可怜兮兮的眼睛对上后，少年模样的仙人似乎终于记起了你是谁，放开了禁锢你的手，却还是将你压在地面，手掌虚按在你的脖颈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绝云间危机四伏，不适合凡人前往，我上次不是警告过你么？”

“…是，您的话我都记得，一句也没有忘！”害怕仙人误会，你急忙忙地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完全不在乎他威慑你的动作，“我只是想要再见您一面，所以才来绝云间的！”

“…见我？”听到你的话，少年仙人终于放开了你，闪身站到了不远处，抬手摘下面具，露出那张让你念念不忘的脸。

“是的！”你从地上翻了个身，灰扑扑地坐起身，眼睛闪亮亮地看向他，“我已经在绝云间等了您好久，今天终于等到您了！”

少年仙人似乎有些疑惑，像是不理解为何有人会来专门见他。但那疑惑也只存在了一瞬，很快他便冷着脸对你说：“我没有什么可见的，回去吧。”

青黑色的光再次闪耀，眼见着仙人就要再次消失，你终于在狗胆的敦促下爆发了身体极限，连滚带爬冲到他脚下，抓住他的衣角。

“等等等等一下！”

在魈锐利如刀的眼神注视下，你从口袋里掏出婆婆交给你的米窝窝，双手捧着，递向仙人的方向，闭着眼大声问道：“——请问，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号么？我、虽然只是个穷采药的，但我保证一定会每天供奉您，把最好的吃的都留给您的！”

———

稻米和马尾做成的点心，黑乎乎的外皮，毫无特点的外表，和你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和那位天人之姿的仙人并不相配——但却是你小心翼翼保存到现在，即使饿到肚子咕咕叫也还是不舍得吃掉的食物。

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怀抱着这样的愿望，你虔诚地捧着米窝窝，期待地看向他。

———

璃月的子民普遍信奉【三眼五显仙人】，每逢佳节吉日，都会上香祷告，祈望仙人保佑。

但人们不会对魈祈祷。

因为魈既非招揽富贵、庇佑世人安康的福星；也非手握仙道，高居在绝云问的圣众。

他是与妖邪死斗的、沾满鲜血与罪业的【夜叉】。

———

捧着米窝窝的手在空中高举，到后来甚至撑不住，隐隐开始颤抖。但那位少年却依旧固执地，不肯放弃。

魈垂着眼，在少年的手支撑不住前，如蜻蜓点水般、接过了那其貌不扬的点心。

“你的供奉我收下了，”转过身，魈没再去看少年的反应，“我的名字是魈，【三眼五显仙人】——【魈】。”

———

你猛地抬起头，亮闪闪的眸子像浸过水的玻璃珠一般，一眨不眨地看向魈的背影。

在他瞬身消失前，你双手拢在嘴边，你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道：“我是清心，魈上仙，以后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差了几分钟，悲伤，都怪新地图（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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