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巡逻队

秦审墨出差那天早上还叮嘱颜若：“有事儿一定给我打电话,随时可以找陈汉民帮忙。”

“直到，我在你就放心吧。”颜若说。

秦审墨发现有颜若在，他确实放心不少。

这几天俩娃一点都不想舅舅,秦审墨在与不在都一个样。

放学的时候,颜若照例跟法宝的班主任聊上几句，小星老师说：“大班已经学写字了，全班法宝的字写的最好看，算术也做的最快做好。”

法宝得到夸张美滋滋地抿着嘴笑。

“跟小星老师再见。”颜若招呼他。

小家伙连忙摆手再见跟颜若一块回家。

回到家，法宝马上从书包里掏出本子给颜若看，颜若看他的字极其工整,比同龄小孩强的多。

“去拿给姥姥看看。”颜若说。

法宝立刻拿着本子去给宋如惠看。

“舅妈我不会写字，也不会做算术。”甜宝很羡慕法宝。

颜若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俩崽,摸着她头上的揪揪说：“等甜宝五岁也会写啦。”

宋如惠感动极了,她们家法宝虽然不说话,可是写字算术都好。

只是没过几天,大杂院就不安宁。

这天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夜里俩娃起来尿尿，颜若听到他们起床的声音,知道俩娃尿完尿又去睡觉,就没理会他们，可她还没睡着,听见鸽子叫声。

鸽子会在发情期或者被手电筒光照到的时候叫,斑点跟蓝毛夜里一般都很安静，颜若听到这叫声就留意了一下,没想到鸽声停息后,她听到院中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的第一反应是有贼来了。

那脚步声从花园处直奔正房而来,就在墙跟下走动逗留,窗外的人刻意压低脚步，甚至走上了正房台阶。

黑暗中，颜若坐直身体攥紧拳头，几个卧室都有窗帘，从外面看不进来，她现在很担心毛贼破门而入，连呼吸都放缓。

客厅门是木门，门后有两道门栓，后面用铁钩勾住，不像别人家的门那样在外面用贴片就能把门拨开，也比别人家的木门厚实，但颜若还是很担心这门踹几脚就能被破坏打开。

她紧张到手心出汗，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紧张思索是否把灯打开，告诉毛贼屋里的人醒了，还是在黑暗中按兵不动。

俩娃刚尿完尿躺下，她很担心俩娃还没睡着突然出声。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悄无声息地走到卧室门口，不知道门外有几个人，手中是否有凶器，卧室里可是没有趁手的揍人的工具。

颜若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一直没想好开灯还是不开，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又朝花园那边走去，不过没往鸽子那边走，而是往月亮门那边走，翻过围墙去了大杂院那边。

颜若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松弛下来，这才发现脑门上、后背上都是汗。

她回到床上，之后再没合眼，一直捱到天亮。

起床后，颜若没说这事儿，就跟平时一样带俩娃去洗漱，她观察俩个小家伙应该是没听到夜里的动静，甜宝就不用说，听到动静她可能也不在意，但法宝不一样，法宝听到动静肯定会跟颜若说。

颜若看宋如惠跟章嫂跟平时也没啥两样，有俩娃在又不好问他们有没有听到动静，等洗漱完俩娃去喂鸽子，宋如惠问颜若：“你夜里有没有听见动静？”

颜若点头：“听到了，有贼来了，从鸽棚那边跳进来的，到正房门口转了一圈，从月亮门那儿走的。”

她可不打算瞒着宋如惠，实话实说。

宋如惠脸上并不见慌乱，点头：“我也听到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踩点来了，真是巧，审墨刚出差走就来贼。”

她年纪大，睡觉可比颜若警醒的多，有动静就醒。

颜若并不打算安抚她把这事含糊过去，说：“要是来踩点的话说不定以后还会来偷。

这时甜宝大喊：“舅妈快来，鸽子拉稀了。”

颜若说：“可能是昨天夜里鸽子受到惊吓，我去看看。”

走到鸽棚旁甜宝就拉着颜若看，鸽子不是拉稀，是拉的水便，颜若说：“斑点跟蓝毛都没事儿，你们俩正常喂，过两天就好。”

“怎么会突然拉稀，跟水似的。”甜宝问。

颜若随口说：“可能昨天吃坏肚子了吧。”

法宝仰着小脑袋想他们昨天并没有喂特别的东西。

“真能好吗，舅妈。”甜宝有点担心地问。

颜若很肯定地告诉她：“肯定没事儿。”

可是俩小家伙并不好糊弄，甜宝说：“我昨天晚上听到有人走路。”

颜若可不想让这俩小家伙知道来贼，忽悠说：“是舅妈起床去卫生间。”

甜宝相信她的话，可是法宝仍然扬着小脑袋看她，不过这个小家伙并没有纠缠这事儿。

俩娃不再考虑脚步声的事儿，决定今天喂小米，并且在积极反思昨天是否喂了不该喂的东西。

她想盗贼应该不熟悉秦家的情况，要不不会刚好从鸽棚附近落地惊扰鸽子出声。

吃早饭的时候，宋如惠又问章嫂，章嫂说她没听到动静，宋如惠心说也好，省得吓到她。

吃过早饭，颜若马上带俩娃去大杂院，工作日孩子大人都少，可今天却格外热闹，颜丹红家门口聚着不少人在闲聊。

颜若一到就有人问她夜里有没有听到啥动静。

“没听见，我啥动静都没听见。”颜若说。

低头一看法宝这小家伙明显在探寻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的原因并仰着小脑袋仔细听着，颜若不想让俩娃参与，又回了趟跨院，把俩娃留在家里，又马上回大杂院打探情况。

“你们都听到啥动静？”颜若赶紧凑近人堆里问。

“有贼，肯定有贼趁着大家都睡觉溜门撬锁偷东西。”

“我们这儿好几户人家都听到了，贼没去跨院那边？还是你们睡觉死没听到？”

“就是大杂院这边的内贼，没去跨院那边呗，大杂院手脚不干净的有好几个呢，刘大妈，是谁手脚不干净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说谁呢，你说我们家刘三是贼是吗，你大早上找不自在，在这血口喷人。”

颜若听了半天看他们要打起来，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蛛丝马迹，比如贼有几个，哪里人，目标是什么？

甚至这些人互相指认对方是贼，并都说自己家里丢了东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翻了出来想要打架。

颜若觉得再听下去也没意义，该干嘛就去干嘛。

回到跨院，颜若送俩娃去幼儿园，去副食品公司进货，到酒铺做凉菜，这一天的生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傍晚接了俩娃直接去大杂院，院里更热闹了，显然已经打探到更多信息。

颜若给了涵涵一把糖，让她带俩娃去跨院玩儿，涵涵接过糖，乐滋滋地给俩娃还有桃子跟小胡各分了一颗，说：“我们正想去看鸽子呢，走吧。”

颜若留下辨别有用信息，颜丹红提前从茶摊回来，她带回了最新打探到的消息，说：“大家不要再怀疑是邻居偷东西，这伙偷东西的不是咱们大杂院的，据说别的大杂院也被踩点，甚至有的大杂院还被挖了，挖出一座坟。”

这可是个惊爆消息，听到这句话，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

“挖出坟？是不是冲着坟里陪葬的宝贝来的？”

“那肯定是冲着陪葬品来的，咱地下埋着的宝贝多的是，就随便往地下挖，就能挖出好东西来，我六几年的时候挖防空工程，就挖到古墓，后来上头不让挖给改了挖掘地址。”

颜若想得更多，京城地下有几十处文物埋藏区，到二零一六年，一共有六十八处文物埋藏区，都是被保护起来的。

但公布文物埋藏区要到九十年代，现在八十年代初还没有公布，但这说明啥，说明地下有宝。

就在大家的思路集中在挖宝时，颜丹红又说：“到咱院里来的不一定是挖坟的这波人，大家还是得提高警惕，有的大杂院丢了钱、金镯子等贵重物品。”

大家的思路又被引到贵重物品失窃，有人嚷嚷着问：“贼到底啥样，有人见到过没，我们就在这儿瞎猜。”

“反正我们家穷得叮当响，来贼就来呗。”

“贼也不傻，谁家有钱偷谁家呗。”

人群开始分裂，最后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颜若身上，真来贼会偷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人家吗，当然是偷秦家。

有秦家在前面挡着，他们怕什么呀。

雷大爷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颜若，左近谁不知道你家有钱有好东西，你们可得警惕着点，你对象不在家吧，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壮劳力，更得注意。”

雷大爷是大杂院的管事大爷之一，五十多岁，在农业局上班。

颜若一直没说话在辨别有用信息，她觉得雷大爷说的对，不过对有好东西这点，她坚决反驳说：“我们家哪有好东西，运动的时候都收上去，搬进来早的人家都可以作证，这可不能乱传。”

颜丹红对象赵秋林本来没参与讨论，端着脸盆洗衣服回来，连忙给颜若作证说：“这话大家真不能乱说，运动那时候我们家搬来的早，秦家东西上交我都看到了，但凡好东西都被搜走啥都不剩。”

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点名他发小说：“李大力，你们一家也都看到了吧，你也得给作证。”

颜丹红觉得欣慰，她对象没有那么木讷，终于机灵一回。

李大力脾气可是比赵秋林冲的很，冲着人群攻击：“当时是不是也有人参与了，拿走多少东西你们都清楚的很，现在还盯着人家，看那红眼病犯的，现在可是没运动了，要是有运动还得当小兵闯将，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看把你们能的。”

“你刚到秦家，老太太就给了你一个金戒指，大家可是都知道。”有人说。

“有个零大碎小不正常吗？”颜若反问。

颜若觉得住平房自家那点事真被别人知道的裤衩子都不剩，后世住楼房隐私性就是好。

颜丹红生怕侄女被吓着，又要转移话题，于是说：“都别吓唬颜若，咱们大杂院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就是贼打我们院的主意，我们也不能让贼得逞。”

她又叮嘱颜若晚上睡觉警醒着点，颜若这才回了大杂院。

五个娃正在菜地里捉虫子，看颜若回来，涵涵说到了吃饭时间，带三小孩回去吃饭。

颜若则进屋跟宋如惠说了这事儿，“要不叫审墨回来？”宋如惠说。

颜若说：“先别叫他，弄得风风雨雨的挺大事儿似的，他肯定会特别担心，还是让他好好工作吧。”

说颜若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秦家有钱的名声在外，其实秦家也就比别人家吃穿用度好一些，现在的贫富差距完全没有后世那么明显，可邻居都传说秦家有钱。

再说大杂院那边人口密度大，毛贼不好下手，秦家院子大，住的人少，正常智商的贼都会首选来偷秦家。

别跟大杂院比，就是放眼这一片胡同区域，毛贼的首选目标都会是秦家。

这么大的院子住五个人，有战斗力的只有她，还有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豆丁，要是秦审墨在，有人分担压力，她肯定不会那么紧张。

就像一把剑悬在头顶总要提心吊胆，还是剑赶紧落下来比较好。

吃过晚饭，颜丹红把赵秋林支到这边来睡觉，就睡东厢房的客房，他一来颜若还真觉得踏实不少。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赵秋林看颜若拿了把挺沉的铁锤，说：“这事儿真有那么严重吗？”

颜若点头：“还是警惕点好。”

赵秋林心宽的很，压根就没当大事，但见颜若如此，也拿了把斧头，但觉得斧头砍了人太血腥，就找了根趁手的木棍。

看着颜若毫无畏惧地拎着锤子往正房走，赵秋林想这个侄女还真是不一般。

俩娃在颜若的隔离下，完全没感知到大杂院进贼的事儿，周日下午俩娃还是摆书摊，当然是摆在酒铺附近，到傍晚颜若带俩娃回去经过大杂院，听到有小孩哭，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法宝耳朵尖，立刻听出是朋友的声音，马上停下脚步细听。

甜宝也停下来说：“是桃子在哭。”

小丫头特别警惕地推测：“是不是老硕在欺负她？”

颜若揽着他们的肩膀说：“走去看看。”

他们进了大杂院，走到第二进院，桃子正被古细妹指着鼻子骂，说桃子偷她家鸡蛋。

桃子是涵涵介绍给俩娃的第一个朋友，平时安静沉默，他爸在无线电厂上班，她妈颜若没见过，据说是跑外地生孩子去了。

现在已经开始计划生育，不允许生二胎，桃子奶奶跟爸爸重男轻女，非得再要一个男孩，她妈就跑去了外地。

桃子也在上幼儿园，平时奶奶带的多，不过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对她当然不怎么样。

古细妹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骂，桃子哭得厉害。“有爹生没娘交的玩意儿，仨鸡蛋都拿哪去了，是不是吃了，赔我。”

这一声吼不仅把桃子吓了一跳，还吓得甜宝一哆嗦。

甜宝使劲攥着颜若的手说：“舅妈，桃子没偷鸡蛋。”

颜若朝甜宝看了一眼，小丫头明显在共情自己的朋友，颜若当然要帮桃子，也是帮自家小孩。

等古细妹终于停下，颜若大声开怼：“你在这诈唬什么呢，鸡蛋不是桃子偷的，你在这儿诬赖好人，你看见她偷了吗，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你别欺软怕硬欺负小孩，你有本事诬赖老爷们去，你敢嘛。”

在古细妹印象中，颜若就不是善茬，被强势攻击之后她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但依旧骂骂咧咧：“怎么不是她，她来我家，鸡蛋就少了。”

俩娃已经跑过去哄桃子，甜宝掏出手绢给桃子擦眼泪。

颜若很不耐烦：“有证据就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就闭上你的臭嘴。”

可她一张嘴很难骂得过古细妹，不过大杂院这时候人多，古细妹骂别人家小孩引起众怒，立刻引来众人的指责，古细妹顿时被骂得灰头土脸。

等桃子奶奶回来，再不喜欢这个孙女也不想被人骂是小偷，上去就跟古细妹理论，俩人甚至撕打起来被众人拉开。

本来颜若对桃子奶奶的表现还比较满意，不过等她爸回来颜若就很心寒，这个一心想要儿子爸爸可是满脸冷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闺女。

这边差点打起来，来看热闹的又有几个人说他们家丢了东西，丢手表的，丢钱的，有两年前丢的，半年前丢的，都怀疑大杂院的邻居，都想揪出身边的贼。

更炸裂的是，有邻居阴阳怪气地说：“有脸骂别人偷东西，你们家也偷，是你儿媳妇偷，偷人。”

听到这句话，颜若赶紧去捂俩娃的耳朵。

古细妹听到这句话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立刻跟对方对骂起来。

不想让俩娃处在这样乌烟瘴气一盘散沙互相怀疑的环境中，颜若招呼俩娃：“桃子奶奶跟爸爸已经回来，咱们回家吧。”

甜宝乖得很，给桃子擦干眼泪，又安抚她几句才跟着颜若离开。

回家路上，甜宝蹦蹦跳跳心情很好，颜若还得到两个大拇指。

“甜宝高兴什么呢？”颜若问。

“舅妈你猜？”甜宝美滋滋地说。

“我可猜不出来。”颜若笑道。

当然是舅妈会保护她，也会保护她的朋友，喜欢舅妈。

刚走到门口，听见电话铃响，颜若紧走几步去接电话，是秦审墨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温和：“颜若，家里还好吗，有什么事儿吗？”

“挺好的，没啥事儿，俩娃已经睡了。”颜若听他的声音，忽然有种内心被充盈很踏实的感觉。

可是大反派的洞察力非常敏锐，听出颜若的声音有丝丝不同，颜若现在很兴奋，紧张，激动，期待抓住盗贼，不是尽力让声音平静就能掩饰住的。

他问：“还是有啥事儿吧，我听你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

颜若只能甩锅给俩正在熟睡的娃，说：“可能俩娃想舅舅了，有点闹腾，今天我很费劲地应付他们俩。”

秦审墨知道她第一句话是开玩笑，但相信了她的说辞，也开玩笑说：“等我回来修理俩崽子，你早点睡觉。”

“你忙嘛，也在加班吗，好好吃饭，也注意休息。”颜若说。

“肯定要加班，一会儿还要回车间，不过你不用记挂我。”秦审墨说。

宋如惠出来听电话，看到颜若放在桌上的铁锤，知道颜若觉得这事儿严重，有心想告诉秦审墨，但颜若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妈真不用叫他”颜若说。

颜若一方面希望是嘘惊一场，一方面想把贼揪出来，可到了第五天早上就有流入大脑中的信息提示她今晚盗贼团伙要来，目标竟是她的四合院。

大致信息是：瓜，今晚有盗贼，目标酒铺四合院。

颜若怀疑是有个吃瓜系统在给她传递信息，比如上次蔡大爷有外遇那事儿，也是大脑传入信息流。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连颜若都放松警惕，赵秋林在她家睡了好几晚，本来打算今晚回家睡。

但这信息并不明确，盗贼几个人，手里有什么武器？为什么会把她的四合院当目标，四合院什么都没有啊，这应该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偷的？

不过知道时间就好，她就能做个防备。

可是该怎么办呢，找公安这种没谱的事儿人家肯定不管，只能他们大杂院自己解决。

赵秋林早上回家，颜若跟她一块去找颜丹红，说还是有贼盯着大杂院，得搞个巡逻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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